她笑着说：“祖父一直觉得亏欠你娘。当年家中突生变故，迫不得已才将姨母送给你父亲为妾，并不是想攀附权贵。后来家中生意终于做大，祖父就想着补偿姨母，姨母却早早病逝了。”

她拽了拽缰绳，继续说道：“说来我能掌管盛京的生意，还要托你的福。家里本来不愿意让我一个女子执掌京城的商会，还是祖父力排众议，扶持我上位。

“当时他只有一个要求，就是要我来了盛京之后好好照顾你。”

我回想起前世，不觉恍然。

“今日出城，穆校尉竟然跟着你称呼我为表姐。我就知道，他必定会敬爱你。”

程风一扬马鞭：“走了！出来这么些时日，也不知道我的铺子现在收益如何。”

来时装着一车车辎重，去时便轻松许多。

越往南，路也越好走，来时花了一月，回到盛京却只用了二十日。

等到我刚回府，婢女就来说，嫡姐又来找我。

看来她不见到我，不会罢休。

我换了衣服，去花厅见她。

苏云清远不如上次那样容光焕发。

我算了算时间，她现在应该是受不了了。

成婚四月，那容貌俊美、才华横溢、高中解元的夫君，夜夜挑灯苦读，从不踏入她的房门一步，至今未与她圆房。

但这些苦水，苏云清是不会跟我说的。

我一出现，她又变得趾高气扬起来。

她打量着我因舟车劳顿而憔悴的脸色，以为是我还沉浸在悲伤中，得意道：“云裳，燕北的事情我都听说了，你也不必太过伤怀，我们总归是一家姐妹，等你姐夫做了高官，我会让他照拂你的。”

“是吗？”我坐下给自己添茶，“那多谢姐姐了。”

看到我的态度她立马将这几日的阴霾扫空，她继续道：“我说，你就不要想让父亲将你接回家了，穆家满门忠烈，你就算是死，也只能死在穆家。”

她摇头叹息：“可怜你年纪轻轻，只能在这府里蹉跎时光了。”

“穆家富贵，我不缺吃穿，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。”

我微微侧头，露出我特意戴上的一根步摇：“倒是姐姐，沈家的生活清苦，姐姐头上簪的、手上戴的，似乎都还是旧日的首饰。是姐夫没有钱买吗？”

苏云清脸色一变。

她陪嫁丰厚，再如何补贴沈家，也不至于嫁过去几个月就没有银钱添置首饰。

只是每当她出门逛街，小姑子便一定要跟着。

她买什么首饰，小姑子也要买。

不但要买，还要孝敬家中的婆母。

若是不给她买的话，小姑子便会闹到沈先知那去。

读书人要脸，不肯花妻子的嫁妆，当着她的面便斥责妹妹。

可是转眼，又会用失望无奈的眼神看着她。

随后几日，不说踏入她的房门，就连面都见不到。

她没有办法，只好亲自去买一些首饰去讨好婆母开心，那之后，沈先知才会踏入她的房中。或是亲自为她画眉，或是为她画画题诗，三言两语便哄得她没了怨言。

一来二去，苏云清干脆自己也不买首饰了。

这些，她自然不会跟我说。

只是咬着牙冷笑：“妹妹抓紧时间戴吧，再过段时间，别说步摇，衣裙都只能穿素的！”

“姐姐这是何意？”

我笑着望着她。

她看着我，气得胸口起伏，直接凑到我耳边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妹妹还不知道吧，穆二郎已经死在燕云城了。”

不知为何，听她这么说，我心中有些不快。

我冷冷看着她：“姐姐就这么相信一个梦吗？那梦没有告诉姐姐，沈先知为何一直没有同姐姐圆房吗？”

她蓦地瞪大眼睛。

燕北战局已定，苏云清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，所以我不介意叫她知道——

重生的不止她一个。

“答案就是……”

我挑起她一绺长发，恶劣道：“我不告诉你，你自己去找吧。”

白日斜渐长，风吹暖春来。

穆欣欣早订好了位置，天还未亮便拉着我起来梳洗打扮，到酒楼早早地迎接穆家军凯旋。

我倚在窗边，街上打马而过的青年似有感应，抬头与我相望。

“二嫂，二嫂！”

穆欣欣摇晃着我的胳膊：

“二哥在看你！好多女郎扔香包给他，你赶紧也给他扔一个。”

“我没带……”

话未说完，穆欣欣已经一口气塞了七八个香包给我。

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，朝穆庭扔了一个出去，却不想准头和力道都差了一大截。

眼看香包要落入人群，穆庭忽然甩出马鞭，将香包卷了回去。

他抬头，正要朝我一笑，便被穆家大郎一拳头捶在手臂上。

“哈哈哈哈，被大哥训了。”

穆欣欣挽着我的胳膊，笑得前俯后仰。

军队走过，我跟穆欣欣也回到府中。

她欢快地同老太君与大嫂说今日的见闻。

老太君笑道：“那你今日，可见到你未来夫君了？”

“见到了，走最后。”

穆欣欣笑嘻嘻道：“幸好他能骑马，不然看都看不见他。”

她年前与公爹麾下一个副尉定了亲。

夏天也要出阁了。

大嫂起身去置备宴席为儿郎们接风洗尘，我起身要去帮忙，却被她推了回去：“云裳，你回去换身新衣。”

我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裙。